Friday, July 15, 2011

许志永的“羞愧”, 我的疼痛

这几天在做一件笨事:把许志永的博客文章一篇一篇搬到台湾省去,种到番薯地里去——http://blog.yam.com/xuzhiyong。

领教了“有关方面”的无耻,不敢存丝毫的侥幸心理:不知道什么时候许博士的博客就会像他人一样被消失,赶快留下宝贵的一篇篇足印——他为中华民族所做的、所行的!

毕竟老眼昏花,做起事来手慢脚慢,一点小事也忙活了几天。电脑前汗流浃背之际,虽然想着要与恶魔争时间,不能细看文章,却也被那一篇篇文章的标题,为那一个个足印感动。经常不由泪水模糊了双眼。

作为一个初入慈善、维权事业的“票友”,我经常被看到的不幸、黑暗和超出想象的残忍吓到——瞠目结舌、不知所措。

面对着那一幕幕的惨剧,我深深地感到了自己的无力、无奈。我也越来越深地感到:要想不回避所看到、听到的不幸,需要多么大的勇气!

曾经想到退缩,毕竟按年轻人的眼光,我早已是进入老年。自然规律不是心强就能规避的:腿脚不灵便,精力体力大不如前了;而面对的邪恶又是那么的强大。维权路尚远,我还能走多久呢?
朋友、同学们都在谈论保持青春的秘诀、孩子的前途,而我却离几十年的友情越来越远。约定的喝咖啡聊天的时间间隔越来越久,而见面时我说的又离朋友们那么遥远、隔膜。有时连我也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偏执呢?

我把脸硬生生扭过去不行吗?

唉,不行。

心里虽然有千般的委屈和不情愿,也只好就这样走下去。因为我扭不过脸,转不过身——面对我同胞的苦难,我无法视若无睹。

我决意走下去,并曾经为自己的决定所感动。我觉得临老就按自己的意志爽一把——做一回人,帮一回自己,挺好!

而今天,当我把许志永的博文转帖完成时,我流汗了——不是因为三伏天的闷热,而是因为内心的惭愧。

是的,与许志永比起来,我只是一个“票友”。不管是参与慈善救助还是尝试维权。我站在岸边,看着在浊浪滔天中挣扎的人们,惊呼着,流泪着,叹息着,无奈着;我想伸出竹竿拉他她们一把,却不知何从下手——我生怕把自己也带到那恐怖的激流当中。我从心底感觉到冰冷的恐惧!
而许志永,他在泥泞中在沼泽中在如洪水般罪恶的包围中一步一步地跋涉!每一步都是那样地艰难!每一步都是那样危机四伏!嗜血的虎狼、恶魔在窥视、冷笑!虽然明知已晚,仍忍不住在心底喊:许志永,你要小心啊!

如果说,在读博士期间对孙志刚案的关注和给全国人大的报告,对许志永来说只是小试锋芒,那么毕业后所做的每一件维权案例,都是在平和中构筑思想的堤坝,在微笑中述说意志的坚定,在执着中维护着不堪一击的草民的泪腺。

五年前,你接手了承德四个农民的冤案,面对着冷酷麻木的官僚主义,哀叹:“四个农民儿子的死活或者一生的自由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?……你有什么能力唤醒这冷酷麻木的官僚主义?我反复问自己。我没有资格给出这样的承诺,我没有能力解救任何一个人。可是,我真的想给他们一点希望,从这一刻起,我开始坚定为他们呐喊;从这一刻起,我站到了他们四个家庭一边。我还有一个无比坚定的信念——相信这个时代的进步,如果如此惊天的冤案都不能翻过来,我们的国家还有什么希望?!”

五年了,你还在努力和如冰山一样的冷漠、如鳄鱼一样的无情作斗争。在你入狱之前,博客的最后一篇文章中,你说你为五年前一个庄严的承诺没有实现感到了“沉重的羞愧”!

许志永,应该感到羞愧的不是你,而是这荒唐的体制,和体制中那些冷漠的机器;应该感到羞愧的是麻木的我们!——我们看着你如堂吉诃德似的与那个风车搏斗着,生怕碎屑崩出来,刺破我们柔嫩的肌肤;打断我们迷幻中的美梦。

我们把自己变成了宠物,想象着主人对我们是多么的爱护有加:残汤剩饭总是会给我们的,有时甚至赏赐些猫粮狗粮,如果我们规定动作完成得好。我们以为主人给我们穿上了美丽无比的人权衣裳,但实际上我们是裸着的!光着的!我们笑话那个不穿衣裳的皇帝,但其实,我们不都是光着的吗?——没有人的基本权利,生命尚且堪虞,我们何曾有东西遮羞!

许志永,也许,坐牢也是你的宿命?你选择了为社会公义献身的荆棘之路,你选择了为他人牺牲自己平静而优裕的生活,你就不能回避毒奶粉、不能回避黑砖窑、不能回避黑监狱、不能回避姚晶、不能回避邓玉娇、不能回避314的西藏、不能回避75的新疆,从而你也就不能回避牢狱之灾的历练?

当你面对黑监狱的打手微笑着,心中为你身上挨的拳脚会减少访民身上的痛楚而欣慰的时候,你在我心中是如此的杰出而超越了伟大——是的,你纯净的人格令我感到万般羞愧!

如今,你被“偷税”了。

我,却分明听见你在说:“我不入地狱,谁入地狱?”

罢了,为了减少心中因为愧疚而感到的疼痛,我也只好老当益壮一把——继续做一些你在外面会做的事。

就这样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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