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hursday, July 21, 2011

路途上的升华——爱

——再赴南阳感悟

当许志永说,在狱中,“我觉得我的爱还不够纯粹、不够博大”的时候;当他说“不但要爱那些弱势的、被侮辱与被损害的,而且要爱那些伤害你的人——因为他们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”的时候,我觉得许志永离我真的很遥远。虽然感动,但我觉得自己做不到。看到的黑暗太多了,我心中积聚的愤怒远多于爱。

让我爱邓玉娇可以、让我爱姚晶可以,让我爱李淑莲、李春华、爱单亚娟、刘小洁可以,但要我爱欺负她们的人,我做不到。

许志永老师被取保候审出狱后,阿尔写了一首诗,给许志永老师:

许诺岂止值千金,来自民权救草根

悲悯宏德润细雨,诚信巨擘点迷津

魔鬼技穷遗笑柄,天使翎翮展白云

大爱不惧铁锁链,清爽金秋自在心

我觉得很好。而李健老师说,不,不要!没有魔鬼!大家都是人!没有“我们”、“他们”,只有我们!我们是兄弟!

我的心一动。这句话似曾相识,在罗曼·罗兰的《约翰·克里斯多夫》里?在托尔斯泰的《复活》里?

而我,在我的博文里从来都是我们、你们、他们。我的壁垒是很分明的——就像……像在文革的时候!

是的,如醍醐灌顶:反观自己文字,充满了暴戾之气!那是在文革写大字报时学会的!虽然不停挣扎,虽然记着我老师曾说,有份量的文章应该有一个沉静的外表。然而我摆脱不掉,令我痛恨的文风,我延用至今!

这跟我痛斥的“他们”有什么区别呢?我的暴戾和他们的暴力也许只是程度的不同?

其实,爱,并不容易;而大爱、则更难。

岂止是爱伤害我们的人不容易,就连对刘莎莎,我又有多少爱呢?

我曾经对刘莎莎充满了怨怼。我曾试图阻止她的行动,劝阻过她,因为我认为那不但无济于事,而且会起反作用。她去了,她做了。我曾经认为她不够纯粹。即使是第一次去南阳,我也是怀着一些埋怨、一些怜悯、一些不得已而去的。只是因为在强权面前不想说任何一个“蛋”的幼稚、执拗,而没有多说指责的话。忍了又忍,我只是说“莎莎,请不要让亲者痛、仇者快!”

“我们”是亲者、“他们”是仇者。

也许,爱,需要先从刘莎莎开始吧。

所以,违背了对朋友许下的“绝不再去南阳”的承诺,我又出发了。

改变了一种心境,旅途变得可以忍受,甚至充满了期待。

双河矿区离南阳还有将近一百公里,下了火车赶到到双河医院的时候正是吃午饭的时间。我们一个一个病房地寻找。

看到刘莎莎的第一眼,我甚至没有认出她。而她先认出了我。对我急急地摆手,不让我进她的病房。

我走过去了。不知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。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,当然无论如何要知道她的真实情况啊。返回来,我迈进了她的病房。

缩在床上的她,脸小了一圈,面色发暗,嘴的周围有一圈因为上火还是缺乏维生素而起的溃疡?燎泡?回想起往昔她的意气风发、她的张扬,心中一酸。

刘莎莎又一次急切地摆手:不要进来!他们会把你们都抓起来的!——是的,躺在病床上的她,首先想到的是我们的安危!

我把妙觉送的手珠塞到她手里,问,你怎么样?她抓住了手珠,还没来得及说话,在对面房间吃饭的三四个看守都涌进来了。

“你们是干什么的?”

“我们是来看刘莎莎的。”

“你们都出去!”

“我们是来劝她不要绝食的。”

“都出去!”

这时,刘莎莎从床上坐起来,说,他们已经给我灌食四次了!

我和雨桥几乎同时说,莎莎,不要绝食了!停止吧!

也许是我们的急迫感动了看守,为首的看守态度好了一些,说,我们到外面谈谈吧。

我们告诉了他们,说北京、全国乃至海外都有很多人在关注刘莎莎。我们去了中石化;北京甚至有人已经为刘莎莎绝食四五天了。我们只是希望她停止绝食,我们只是对生命充满敬畏和珍爱!同时,我们也不希望中石化作为一个国际知名的上市公司,因为虐待员工而名誉受损。

对方又来了一些人,又经过几个小时的沟通,始终没有被允许再见刘莎莎。我们心中充满了对刘莎莎的关爱和不能为她做些什么的伤感。

我说,我能不能给她写几个字?你们可以审查。

我写了,心中的真诚和伤感化成文字,留在了那。我不知道刘莎莎会不会看到。

回到南阳,接到李海和妙觉的电话,我几乎放声大哭。我对妙觉师傅说,请那些挺刘莎莎的网友不要再夸她了吧!那些讽刺她的也不要再用言语伤害她了吧!她在绝食!她已经很衰弱了!不管她有过什么,都不要再拿她炒来炒去了吧!她是一个生命!一个年轻的、鲜活的生命!她在日渐衰弱!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……

请给她一点爱好吗?!

是的,即使我们做事方式和她不一样,甚至我们中有些人并不喜欢她,也给她一点关爱吧!

爱,其实是需要静下心来学习的。

晚上,传来消息,说刘莎莎已经开始进食了!

这时还不可以快乐。我们决定再赴双河医院,进行确认。

第二天,我们再次来到双河医院,见到前一天见过的工会的赵主席和采矿一场的曹书记。曹书记说,王大姐,昨天刘琳娜见到你的信,很受感动,已经开始进食了!

喜极而泣。

即将干涸的生命,不必再继续干涸下去了!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欣喜的呢?

我发现,这时的曹书记曾经紧绷的面容放松了,甚至也焕发出欣慰的笑容。我觉得这不是装出来的,心中照进阳光是可以从脸上焕发出来的。爱是可以让敌意消融的。也许,相比起似是而非的刘琳娜进食的消息,更令我宽慰的是曹书记脸上体现出的对刘琳娜的和我一样的关切。

我被允许正式见了刘琳娜,虽然只是站在门口,虽然只对她说了几句话,相比起第一次到南阳,已经是多大的变化了啊。

虽然接到许志永打来询问情况电话的手机没有被允许交给刘莎莎,虽然她还不能随意与外界通话,虽然暂时她还不能上网,但是,坚冰已经打破。

莎莎,我们会一直关注你的!请尽快恢复身体健康,扬起你热爱生活的风帆,起航——去欣赏那些你未曾见过的美丽风景吧!

曹书记、赵主席,南阳油田刘琳娜的同事们,相信你们对刘琳娜的关爱是真诚的!

为了我们的社会真的和谐、为了我们每一个人的生命都焕发出善良和美好,请再多给刘琳娜一些爱吧!

鞠躬致谢了!

这次到南阳,受到了张明选牧师的大力协助,小兰姑娘的鼎力支持,在此表示感谢!

对捐助两次旅途费用的网友表示感谢!

对用智慧默默支持对刘莎莎关爱的网友表示感谢!

这次南阳之行,如果没有雨桥兄弟的坚定、平和、虔诚,是不可能成功的。感谢!

感谢年轻的郭克——你的机智与胆识,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。

我们在前进的路途上,向大爱进发。

找到双河医院)

第二次到双河医院)

热心的张牧师)

飒利的小兰姑娘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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